牧北死死盯着牧严庭:“他们戮兄弑嫂,我杀他们,你竟阻拦!”
牧严庭沉吟道:“他二人确实罪恶滔天,可如今,杀了他们,你父母也无法复活,而我牧府则会损失两员大将,综合考虑,便留他们一命吧。当然,死罪可免,活罪难逃,今日罚他二人各领杖刑五十,而后,未来的十年时间,剥夺他们一切俸禄。”
他说道:“另外,日后,你在牧府的一切待遇,皆按照族长继承者享受,你看这样可好?”
牧北尚未出言,牧远山和牧青玄便是朝牧严庭叩首:“谢太祖大人宽宏大量,我们甘愿认罚!”
牧严庭没有搭理二人,看着牧北道:“你说呢?”
“他们必须死!”
牧北面孔凶戾。
牧严庭皱眉:“个中的利益干系,我已道的很详细,你莫执念太重,适当懂些分寸比较好。”
“他们杀我父母,你却和我谈利益,要我放过他们,这就是你这牧府太祖的为人处事之道?!”
牧北咬牙切齿。
牧严庭脸色微冷:“老夫看在你为牧府夺了七城第一的面子上,方才与你客客气气,你不要真觉得你很了不起!”他冷漠道:“说到底,你不过只是我牧府养子而已,牧府的内斗与你何干?”
牧武回过神来,指着牧北厉声道:“太祖说的不错!你本就不是我牧府血脉,只是个外人而已,牧府的任何事都与你无关!你没有权利处置我们牧府的人!”
“对!对!”
牧苒苒也道。
牧依依听不下去了,怒指两人:“你们好不要脸!”
牧北攥紧朱雀剑,直指牧严庭:“今日,谁阻我,我杀谁!”
话落,剑出,数十剑影锋利如闪电,笼罩向牧远山牧青玄。
“放肆的东西!”
牧严庭冷哼,右手呈龙爪抓向牧北,养气境的磅礴血气震的空气都嗡嗡鸣响。
强的慑人!
牧北怒发冲冠,朱雀剑横荡向牧严庭:“给我滚!”
体内,九色异剑忽而随着抖动,一缕微光蔓延自朱雀剑上。
轰!
牧严庭剧颤,如遭雷击,只感觉似有一柄灭世之剑从天而降,恐怖气息令之顷刻间如坠冰窟。
一瞬间,他仿佛看到了大地在瓦解,星空在坍塌,诸天万物都在毁灭。
“不!”
惊恐的大叫不由得从他口中发出,朱雀剑横斩而过,瞬间将之腰斩。
全场死寂,近乎落针可闻,直到片刻后方才有人惊呼出声:“太祖!”
武道第四个阶段,养气境强者,竟被牧北一剑斩了!
牧北眼中只有杀意,看都不看牧严庭的尸体一眼,提剑逼向牧远山和牧青玄,无情出剑。
剑影纵横,剑势凌厉至极,将牧远山和牧青玄同时笼罩。
见牧北一剑杀死牧严庭,牧远山牧青玄已是恐惧至极,提不起半分战意,一边闪避一边求饶。
只是,牧北怎可能留情?
片刻之后,伴随一道凄厉的惨叫声,牧青玄的脑袋被一剑斩下,血水冲起尺许高。
“爹!”
牧苒苒悲叫一声,当场昏厥过去。
牧北逼向牧远山,三十二道剑影夹杂刺骨杀意,一剑刺入对方眉心。
朱雀剑拔出,牧远山倒在血泊中。
这一切太骇人,发生的也太快,当牧云风等人回过神时,大殿上已是躺着三具尸体。
“爹!”牧武踉跄着跑过去,抱着牧远山的尸体恸哭,随后仇恨的看向牧北,嘶吼道:“牧北,你杀我父亲,此仇不共戴天,我绝不会放过你!我牧武发誓,它日,必要你血债血……”
噗!
牧北挥剑,斩下牧武的脑袋。
只字未有,牧北提着朱雀剑走出大殿,只留下呆滞错乱的牧云风等人。
不多久,牧北来到牧府祠堂,在养父养母的灵位前跪下。
“爹,娘……”
他想再说什么,却怎么也说不下去。
牧依依追了过来,站在祠堂外看着,想进去安慰,又终究没有进去,只是在外面守着。
天色渐渐暗了,苍穹上乌云密布,不多时雷霆炸响,豆大的雨水倾盆而下。
一夜过去,转瞬已是第二日清晨。
雨没有停,伴随着雷霆闪电,下的更大了,牧府不少地方都积了雨水。
牧依依一直守在这里,看着祖祠内呆滞失神的牧北,终于还是忍不住走了进去:“哥。”
牧北轻声道:“依依,族长的位置,大长老的位置,比同父同母的亲兄弟还更重要吗?”
看着父母的灵牌,他双眼空洞,眼泪不争气的落出。
“失态了。”
他抬手擦了擦眼。
牧依依跪下来抱着牧北,哭泣道:“哥,我知道你难受,想哭就哭好了,依依陪着你!”
牧北鼻子很酸,心里难受至极。
小时候,父亲以宽厚的肩膀顶着他玩气球,母亲在雷雨天搂着他讲小故事哄他入睡。
他们平常很忙,却总会在百忙中抽出时间陪伴自己。
他们温和、善良、慈爱,是天底下最好最好的人了。
可是,却被亲兄弟合谋杀害,放野兽啃食尸身。
老天对他们何其残忍!
雨不停的下,落在屋顶上劈啪劈啪的响,直到又过去一天后方才放晴。
雨后的天空干净明媚,牧北起身,深深看了眼父母的灵位,和牧依依走了出去。
“哥,去吃点东西吧。”
牧依依轻声道。
牧北点了点头。
两日未饮未食,两人纵为锻骨境武者,肚中也多少有些声响。
与牧依依简单吃了些东西,牧北回到自己的小院。
接下来,他闭门不出,将自己关在屋里,思索许多事。
一晃,又是三天过去。
这天,一个蕴血境中年前来拜访,送来一封信函。
信函来自帝城,当初他曾请玥瑶郡主帮忙留意阎灵金蜈和地心灵髓,如今,对方有了地心灵髓的消息,派人送信前来。
信中称,当今秦皇为犒劳边境三军,将在六个月后举行军功战力的综合比拼,取得第一的人,便可获得一滴地心灵髓。
因是秦皇定的赏赐,纵然玥瑶郡主身份尊贵,却也不可能将之直接取来交给牧北。当前,只有一个办法能得到它,那便是牧北去边境参军,立军功,斗战力,获得六个月后的比拼第一。
“虽仅剩数月,但玥瑶相信,以牧公子的能耐,必能取得第一,轻松获得那滴地心灵髓。”
信函最后,秦玥瑶留下这么一句话,且附赠了一枚简玉,称简玉为边境三军的入军准核证。
牧北收好简玉,抬头观望天空。
正好,是时候离开牧府了。
下午时分,恰巧牧依依来看望他,他便将准备离开的事道出。
牧依依顿时眼睛红了,哽咽起来:“哥,你不要在意那些王八蛋的话,牧府还有依依在的!你不要走好不好?”她拉着牧北:“或则,或则……我和你一起走吧!”
牧北揉了揉她的小脑袋:“傻丫头,你爹娘还在这里呢,何况,哥只是离开牧府而已,又不是以后不见了,等哥寻到想要的东西,会回来看你的。”
“可……”
“好了,别多想。”牧北轻笑,拉着依依走进屋子:“哥写些东西给你。”
他取来笔墨,很快写下一叠纂体。
“这是一篇修行古法,名为素玄冰肌宝经,最适合女子修炼,你之前的功法就不要修炼了,改修这篇古法。”他说道:“不过,这篇古法不要让其它任何人知道,你爹娘也不行。”
素玄冰肌宝经亦是他从九色异剑中所得,此法太过惊人,若是传出去,恐怕会引来一宗灾难。
匹夫无罪,怀璧其罪,大抵就是如此。
牧依依认真扫过,顿时瞪圆美目,清晰感觉到了这篇宝经的不凡,比她修行的家传古法不知强了多少倍,简直是云泥之别,她还从未听过世间有这样的绝妙功法!
同时,她也明白了牧北为何让她不要将此法告诉任何人,因为,这篇古法的价值太过骇人了!
价值骇人的东西,一旦暴露,便极可能引来大难!
“谢谢哥!”
没有问牧北这套功法从何而来,她快速将这功法铭记于心,而后当场焚毁。
“和哥客气什么。”
牧北道,又写下一副淬体的药浴秘方交给她。
依依在七城大比时赚了不少银票,足够配置这药浴长期修炼了。
“之后在丹药方面有什么需要,可去炼药师公会找梁会长,他和哥关系不错,会竭力帮你的。”
他轻笑道。
这天,他和依依说了很多话,直到午夜时分,牧依依才依依不舍的离开。
简单收拾了些必须品,一夜很快过去。
次日辰时,他带上行礼,到父母的灵位前跪拜后,起身离开牧府。
“哥!”
牧府门前,牧依依早已等在这里,见着牧北,连忙迎上去。
牧云风和杜清月也在,有些复杂的看着牧北。
迎着牧依依,牧北笑了笑,抚了抚她的秀发。
“哥,这个给你!”
牧依依递给牧北一个铃铛,缠绕着一根红线。
牧北好奇:“给哥铃铛做什么?”
“一步一响,一步一想!”
牧依依眨眼道。
牧北微怔,随即便明白了依依的意思。
轻轻摸了下依依的脑袋,他柔声道:“哥会回来找你的。”
“嗯!依依努力修炼,等哥回来,以后和哥一起去闯荡!”
牧依依很乖巧。
牧北轻笑,与牧云风和杜清月点了点头,大步走出牧府。
很快,他的身影消失在三人视野中。
牧依依的眼泪终于忍不住往下落:“爹,娘,你们知道吗,五岁那年我拉着哥偷跑去矿山找你们,途中遇到三头凶狼,是哥拼死将我护在身后,腿上的肉被撕下也未后退分毫。击退凶狼后,怕我被责骂,又背着恐惧的我一瘸一拐返回牧府,直到现在,哥腿上的狼牙疤痕还在。”
“那时,他才七岁,也只是个孩子啊!”
“没有哥,我早就死了,哥他是个很温柔很温柔的人!”
“以前哥也有离开牧府,可那时只是去青云剑宗修炼,和现在不一样了。”
“那些王八蛋凭什么说哥不是牧府的人?哥为牧府带回了莫大荣耀,让整个浦云城都敬重,那些王八蛋呢,他们做了什么?他们杀兄弑嫂,人神共愤,有什么脸面说哥不是牧府的人?有什么资格?!”
说到最后,她抱着杜清月失声痛哭。
杜清月和牧云风动容,怎么也没想到,女儿五岁时发生过这等事。
两人不由得又看向牧北远去的方向,只是,那个方向早已没了牧北的身影。
夕阳西下,天空变暗,很快星辰遍布。
牧府东侧一间屋里,牧苒苒满脸怨毒,死死攥着双手:“牧北,你这杂种,我一定会报复的!纵舍贞洁万人轮,我也定要你死!还有牧依依那贱人,也得死!你们这对狗男女,都得下地狱!”
几乎是她话语落下的一瞬间,一支幽黑箭矢在夜色的遮掩下刺破窗户,噗的一声贯穿她喉咙。
连惨叫都未曾发出。
牧府东侧外围的一株大树上,牧北丢掉手中长弓,转身隐入黑暗中。